女儿上学太远了,初三学习更紧,趁着假期赶紧租房。 七月的上旬异常酷热,我象热锅中的蚂蚁在街巷穿梭。看了七、八处房子后满身大汗,厕所出来买冰镇可乐坐街边喝着时,眼前墙上张帖“两室一厅,家俱电器齐全”。房子在七楼,顶层。房东是一位腿脚利索的老太太,我跟着她,趁着刚干完一瓶可乐的劲儿。 这是私家民宅,开窗望去,校园近在咫尺;迎着窗风,莫名的幸福感涌上心头。 第二天,我与老婆如约而至。接待我们的,依然是那老太太。老太太领着我们进入房子不久,一高挑清瘦的年轻女人抱着孩子也上来了,我判断是儿媳;她表情淡然,无声不息。客厅大,沙发整洁。厨房收拾得干净,供燃气,试火顺畅;热水器相当好用。有两个卧室,带空调机的那间适合女儿,因为窗外凉棚里种满了绿色植物:碧绿的辣椒很养眼,有茄子,还有丝瓜豆角。冰箱燥音不大,致冷不错。有一台直桶式洗衣机,老太太说毛病出在盖子弄破了,是之前租房的那位老师损坏的,老师负责维修。我不在乎洗衣机盖的那点破损,倒是关注运转时整机不定向移位;拖来饭桌一挡,能镇住。立式电风扇两台,随手提起,上下分离,差点砸到脚;另一台有同一情况。老太太的儿媳看我狼狈相。洗衣机一直开着,我想看看甩干效果,老太太发现后马上跑上去关了,她说耗水耗电,我表示了理解。 老婆默然看我,我起身随她到室外凉掤,她低头盯着一朵丝瓜花。“我看可以”,我说;“那就好吧”,她说。于是找老太太谈价钱。租金每月一千元,剩下的是附带项目。老太太说,电费是商业用电,据她说出租房都这样子,我冇租过房,冇吭声。 “燃气初装费四百八”,老太太说。“租房子还要摊燃气初装费?”我的思维卡壳。老婆脸色有点沉,我赶紧安慰她,差点让她感觉我与老太婆是一伙。 “押金呢?”老婆问。“四千”,老太太说先付押金,次日签合同付全款。原来租房是要签合同的,我真糊涂。老婆拿出手机,预备付款,可是老太太的电话响了。一驼背老头站在门边,拿洒壶,旋即下楼去,我马上想到是他在打理室外凉棚的蔬菜,想象这老头天濛濛亮时给蔬菜浇水,穿着这一身荷叶短裤与白背心在窗外穿梭,地板咚咚响,女儿惊醒时蓦然看见。老太太的电话内容听得清楚,是那位租房老师弄坏了客厅的墙面。我仔细看了,308墙面上的确有一小块凹陷,显出环状裂缝,直径不小于3公分,不过没有脱落;或许墙体内部本来就有孔的。老师正在找民工,近日就开工粉刷。我想到请的粉刷工出门就是算一天的,工价四百。于是,我问那位老师什么日期退的房,老太太说,“今年五月份他购房后搬走了”。我还想打听那位倒楣的老师交的押金是几千块;如果不负责修洗衣机盖子和不粉刷墙面,押金扣除多少;还想问问洗衣机不转冰箱不动如何算,吊灯不亮了如何赔偿。老婆的鞋后根利索地叩一下我的腿肚,我赶紧对老太太说“我有点急事得先走……明天再来,我打你电话”。老太太说先交押金,我说押金本金明天一起交。老太太问我如果下午有人来看房怎么办,我说………我没有说,我已经到了门外。老婆的皮鞋声咚咚咚下去。老太太的儿媳比我老婆下去得更快,在楼梯转角处,我瞥见她笑,诡异地,或许她并不希望房子租掉,因为我忽然记起客厅摆着积木,她的孩子可以上来玩,除非租金归她收;或许我错了,她不怀好意,她平日受够了这老太太的刁钻,对老太太在我这阴沟里翻船幸灾乐祸。 我们差不多是落荒而逃。大街上太阳烤头皮,我昏昏然,已经不记得老太太相貌。老婆对我说“给我把她的电话拉黑!” 我说“拉黑,我就拉。” 此后我们忙着打新冠疫苗。确认开学如期而至之后 ,女儿同学的妈妈在离校稍远的地方,帮忙我们看了房子,押金五百。这位房东老太太灰白色的头发虽然与她那天真的眼神不协调,但慈眉善目,不时地盯看我的年幼儿子;我问她假如小孩有涂鸦墙面的事情,她说“还是尽量不吧。“ 卧室里有一老旧杉木什柜,我看着有亲切感,因为我乡下老家有一个。我拉开抽屉见一把锈黑的铁丝弹弓。“我的”,随母前来协办租房手续的中年男子伸手拿起弹弓插入裤袋,旋即敬烟为我点火时脸上显出酒窝。女儿对住所相当满意。 九月一日送女儿学校报名,我在校门外等待时,又去附近那间唯一的公厕方便,然后买一瓶可乐喝着,见那墙上广告仍在:“两室一厅,家俱电器齐全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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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 14 个关于本帖的回复 最后回复于 2021-10-4 10:24